一桩“合同诈骗案”里的股权漂流记2017-06-20 15:37:59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王伟凯 发自：福建莆田、厦门、四川马尔康位于联星村的众和纺织厂，是众和股份的发源地。（南方周末记者 王伟凯/图）（本文首发于2017年6月15日《南方周末》）在村里卖水暖的“阿柱”，为何是数家大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旗下公司如何签下一份需耗资数亿元的矿业公司收购合同？收购而来的矿业股权怎样经数次倒手后高价被上市公司买走？而这家上市公司实际控制人多次高位减持套现，为何却仍然欠下上十亿巨额债务，并因涉嫌“合同诈骗”而被逮捕？一笔2.8亿的欠款，揭开了一桩矿产收购案背后的隐秘故事与更多谜团。三个瘦弱的老头隔着用钢管焊制的工厂大门，用浓重的闽南口音谨慎地盘问来访的南方周末记者，这里是福建莆田市月塘乡联星村的一家纺织厂，也是A股上市公司福建众和股份有限公司——*ST众和（002070.SZ）的发源地。2017年5月12日，*ST众和发布公告，其董事长兼总裁许建成因涉嫌合同诈骗，已经在3月20日被四川阿坝州马尔康市警方逮捕。公告称，案件正在侦查中，根据目前初步了解的情况，许建成涉嫌合同诈骗罪系其个人行为，与上市公司无关。之前的5月3日，深交所发布公告称，众和股份因连续两年亏损，其股票自即日起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特别处理。5月11日，深交所下发问询函要求*ST众和“详细分析是否存在利用重组事项影响公司股价而大股东借机减持的情形”。据公开资料，自2015年3月18日至2017年4月28日，*ST众和实际控制人许金和、许建成父子累计减持所持众和股份19次，合计套现14亿元。但自2013年以来，许家父子已20多次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没有还清的外债曾高达13亿元。*ST众和也先后四次登上失信黑名单，其年报显示，截至2016年底，上市公司逾期借款金额为3.83亿元、逾期未缴税金2924万元和逾期应付利息1.53亿元。6月9日，*ST众和发布公告称，该公司正在筹划亏损业务资产出售的重大事项，目前，公司与相关意向方就出售资产事项尚在商洽中，公司股票继续停牌。许建成涉及的一起涉嫌“合同诈骗”案件与位于四川阿坝州马尔康市的阿坝州闽锋锂业公司股权转让有关。多位闽锋锂业原股东告诉南方周末记者，2014年3月份，许建成让厦门国石投资有限公司出面签订合同，拟以近2.94亿元收购闽锋锂业的33.19%的股权。几经转手后，这33.19%的股权以高价再回到众和股份的囊中。但是，厦门国石在缴纳1067万元定金之后，就再无消息，拖欠的2.8亿尾款也成为了合同诈骗案的导火索。阿坝州公安局政治部主任夏朝晖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由于该案件涉及金额大、受害人数多，目前已转到阿坝州公安局，由州公安局负责侦办。目前案件正处在侦查阶段，更多办案细节不便透露。究竟该告谁签署股权转让协议后，这33.19%的闽锋锂业股权开始了一段令人眼花缭乱的转手之旅。2014年年底，在向马尔康市公安局报案时，闽锋锂业原股东李剑南等人写的案由是“陈建山合同诈骗案”。陈建山是厦门国石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 李剑南等选择陈建山而不是许建成作为报案对象，主要原因是当年股权转让协议上的签字和盖章都是“陈建山”及厦门国石。此后，李剑南等人在向许建成追讨尾款时，许的挡箭牌也是，“你们的股权是国石买的”。2013年之前，众和股份通过增资和并购的方式，获得了闽锋锂业62.95%的股权，成为了闽锋锂业的实际控制人，并且拥有李剑南、王辉等小股东手中33.19%闽锋锂业股份的优先购买权。闽锋锂业剩余的3.96%股份，则由陈振厚等人持有。闽锋锂业的核心资产是马尔康金鑫矿业有限公司，它拥有后者98%的股份。据李剑南等人介绍，许建成一直以众和股份的名义商谈闽锋锂业剩余股权的转让问题，但在签约前几天，许建成称如果上市公司来收购，程序太麻烦，希望以厦门国石来收购。“当时他跟我们说，厦门国石是他自己的公司，让我们放心。”闽锋锂业原小股东江茂营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2014年3月26日，众和股份发布称，放弃闽锋锂业剩余股份的优先购买权。第二天，许建成、方隽、李剑南等人在厦门市磐基中心商务楼的1607办公室签订合同，约定将闽锋锂业33.19%的股份转让给厦门国石，作价2.945322亿元，定金2283万元。据陈建山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当天他也去了磐基中心，但只是签了个字，并未见过李剑南等人。磐基中心1607办公室面积约一百平米左右，里面摆放着一张两米长的黑皮沙发，几张桌子，并分隔出来几间办公室和会议室，包括众和股份副总裁、董事会秘书詹金明在内的三五个工作人员平常在这里办公。在2014年3月签约现场的几个人中，方隽的职务是众和股份总裁助理，同时也是众和股份几个关联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或高管。比如，方隽在2017年5月17日之前，是安徽芜湖高新投资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该公司是天弘基金的股东之一，方隽也在天弘基金担任监事一职；此外，方隽还是众和股份子公司厦门华纶印染有限公司的董事。多方独立信源证实，方隽也已经被马尔康市公安局带走调查，目前尚未释放。工商资料显示，2014年3月签署股权转让协议后，自当年的7月9日，这33.19%的闽锋锂业股权开始了一段令人眼花缭乱的转手之旅——先后经历了厦门国石、厦门黄岩、喀什黄岩三家公司，在9月1日这天，转到众和股份的手中。在上述股权转让过程中，许建成以陈建山的名义成立了厦门颐烨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并在成立后的第八天，收购了已把闽锋锂业33.19%股权转让出去的厦门国石。江茂营向南方周末记者分析，这轮股权转手中，厦门颐烨扮演了重要角色——国石在将闽锋锂业的股权转让出去之后成为了一个空壳公司，如果起诉其诈骗，则其母公司厦门黄岩也难逃责任，而厦门黄岩又是众和股份的子公司。而颐烨成立后收购国石，使得李剑南等无论告国石还是颐烨，面对的都是一个没有偿还能力的空壳公司。众和股份就这样“金蝉脱壳”了。据*ST众和公告称，在上市公司众和股份收购厦门黄岩时，所支付的受让价为5.5760亿元，同时还承担厦门黄岩3.1496亿元的债务，二者的总额是8.7256亿元。这远高于国石收购闽锋锂业部分股权的2.94亿。不过，厦门黄岩除持有33.19%闽锋锂业的股权之外，还拥有33%的厦门众和新能源有限公司的股权。陈建山“总价值8万元”的五金店。（南方周末记者 王伟凯/图）卖水暖的“大老板”直到他被警方带走后，村民们才知道原来开五金店的“阿柱”名下拥有四、五家注册资金千万级的公司。被马尔康市公安局拘留了37天后，上述合同诈骗案中的唯一被告陈建山在今年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天，回到了他的老家福建莆田市东庄镇石码村。据李剑南介绍，在尾款迟迟追讨不到的情况下，2014年底，根据身份证复印件上的地址，他们在石码村找到陈建山之后，彻底发现自己被骗了——眼前的这个名下拥有几家公司的“大老板”，正在他的五金店门口趿着油拖鞋，抽着廉价烟。其实在石码村，很少有人知道“陈建山”，人们只知道开五金店卖水暖、钢管的“阿柱”。直到他被警方带走后，村民们才知道原来“阿柱”有这么大的产业——他在厦门、深圳、喀什拥有四、五家注册资金千万级的公司。公开资料显示，陈建山是厦门众和新能源的董事、深圳天骄科技法定代表人兼董事长、厦门国石投资法定代表人兼总经理、喀什黄岩法定代表人兼执行董事、厦门颐烨投资法定代表人兼总经理。这些公司的注册资金少则3千万，多则1.5亿元。5月中旬，陈建山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成立厦门国石和黄岩的时候，他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后来成立的喀什黄岩和厦门颐烨他并不知情，当时也没去过厦门和喀什，至于自己在厦门天骄科技当董事长，也完全不知情。如果诈骗罪名成立，陈建山至少要赔偿李剑南等人3个多亿的本金加利息。陈建山指了一下自己的五金店，双手一摊：“法院把这些全给判了，最多也就值8万块。”陈建山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四川时，许建成曾告诉警察，2010年时，许家借给了陈建山父亲1亿元，陈建山这才答应来帮忙。警察向陈建山求证时，陈建山觉得可笑，他的父亲早在2008年就过世了，怎么可能去借钱？陈建山说，几年前许建成的父亲许金和找到了他的大伯，希望借用陈建山的身份信息注册公司、当法定代表人，并承诺每个月给一千多块钱的报酬。除了他自己之外，他大伯的儿子、他的堂哥陈建宁也被用来当法定代表人。公开信息显示，陈建宁担任着莆田市天宇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兼总经理，福建兴业方略投资公司法定代表人兼总经理，福建黄石鞋业公司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兼总经理，福建君合集团法定代表人兼董事长，福建众信担保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兼执行董事。事实上，陈建宁同陈建山一样，也是当地普通的农民，仅从许家父子那里每月领取1000多块的报酬。只不过，陈建宁还在许家的九龙谷旅游区做一些打杂工作。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陈建宁担任董事长的福建君合集团与众和股份是互担保关系。根据众和股份在今年4月29日发布的公告，截至2016年底，君合集团及其控股子公司已为众和股份提供各类融资5.8762亿元的担保，众和也为君合提供了2.0747亿元的担保。并且，从2016年的股东大会到2017年的股东大会期间，君合还将为众和提供不低于5.25亿元的担保。众和股份的公告还显示，君合集团是一家鞋类和鞋用材料的制造商，去年未经审计的合并报表总资产为17.32亿元。南方周末记者根据工商信息中的地址去找到这家企业时，却发现君合集团和众和股份在联星村的纺织厂的招牌并排挂在同一个大门上。2014年，众和股份曾发布声明称，公司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及董事、监事、高管与福建黄石鞋业、福建君合集团、莆田天宇房地产等不存在关联关系。南方周末记者多次联系众和股份和许家人士，均未能获得回应。5月18日，南方周末记者在厦门磐基中心众和股份董事会办公室见到众和股份副总裁、董秘詹金明，他以案件正在侦查阶段为由，拒绝回答本文所涉及的问题。债务缠身的许家父子众和股份曾公开披露，截至2016年8月，控股股东许金和、许建成对外债务约13亿元。2015年4月份，众和股份发布公告称，已在2014年底以自筹资金的方式支付了厦门黄岩股权转让款2.2770亿元，并代厦门黄岩偿还股东欠账3.1496亿元，剩余的3.2383亿元将以自筹资金支付。这一公告出来之后，让李剑南等人很是不满。既然众和股份已经支付了厦门黄岩5亿多的款项，为何许建成为何拿不出不到3亿元尾款？南方周末记者查询上市公司公告粗略计算，*ST众和实际控制人许金和、许建成父子，从2015年1月至今累计减持所持众和股份股票19次，合计套现约14.34亿元。但据众和股份披露的数字，许家父子截至去年年中，对外欠债约13亿元。2016年8月9日，众和股份在回复深交所要求其披露控股股东许金和、许建成主要对外债务情况的问询函时，曾披露：截至报告期末（2016年8月9日），控股股东对外债务（包含向信托、银行等金融机构和自然人等）约13亿元左右，其中本金8.5亿元，累计产生的利息及违约金共约4.5亿元左右。多次减持获得巨额收益的许家父子为何还欠下如此多的外债，至今是一个谜。南方周末记者查询“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也发现，仅民间借贷一项，粗略计算，从2014年以来，以许家父子为名的款项至少有2.5亿元没有还款。比如，根据失信被执行人名单，2016年9月，莆田市涵江区法院判决要求许金和归还姚金华841万的借款及利息；2016年3月，秀屿区法院判决要求许金和支付林永磊2900万借款及利息；2015年10月，厦门市中级法院要求许金和、沈春燕、许建成支付申请人3700万元的借款及利息。另据众和股份的公告，这家上市公司也曾被多次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比如，2015年2月，福建君合集团欠债7559.1万元及违约金，众和承担连带责任，当年3月，众和被厦门市中级法院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2016年6月，因为没有偿还中融信托2亿元的本金和利息，众和股份和金鑫矿业被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认定为失信被执行人。根据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一份二审判决书，厦门商人何建明曾在2014年1月份借给许建成2000万，这笔借款为期三天，每天利息是千分之三。借款人是福建三源仟鼎贸易公司和许金华。许建成和福建君合对这笔债务承担连带担保偿还责任。判决书显示，当年3月27日、4月2日，三源公司先后两次向何建明还款各300万元。3月27日，正是闽锋锂业剩余股份转让合同签订并支付1067万元定金的日期。何建明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刚开始谈的时候，他以为是众和股份借钱，但后来许建成告诉他，如果以上市公司的名义来借款，需要通过董事会，流程麻烦，就建议用三源公司来借。三源公司注册在莆田市月塘乡坂尾村，距离众和大本营联星村仅2公里，后来何建明前往这个村寻找三源仟鼎却没有找到，南方周末记者在坂尾村多方打听，也未能找到这家注册资本为500万的公司。2014年12月份，众和股份曾发布公告，称许将尽快督促三源仟鼎偿还剩余的欠款。上述二审判决书在2017年2月24日发出，并于5月17日生效。该判决书要求三源公司、许金华应在判决书生效10日内偿还何建明本金1565万元及利息。许建成、福建君合则有连带清偿责任。但何建明称，他至今仍未收到还款。“缺钱”的富矿“上市公司合并报表时，金鑫矿业的利润还有1.2个亿，为什么会只有3千万？”闽锋锂业旗下金鑫矿业，是国内唯一在产的大型锂辉石矿山。2012年7月，众和股份宣布收购闽锋锂业向新能源进军时，这一重大利好消息使众和股份在后来的9个交易日里出现了7次涨停，在当时被喻为A股“第一妖股”。但在短暂的股价疯涨之后，众和股份的债务危机逐渐暴露。其中，闽锋锂业控股的金鑫矿业的采矿权被质押拍卖，是众和股份危机的一个缩影。闽锋锂业被众和收购后，更名为阿坝众和新能源，其两个大股东是厦门众和新能源和厦门黄岩，小股东是原闽锋锂业的股东陈振厚，他名下有3.86%的股份，同时担任公司监事。根据四川江油市法院的裁定书，2015年2月，金鑫矿业向中融国际信托有限公司借款2亿人民币，其持有的四川阿坝州锂辉矿采矿权作为抵押，众和股份提供连带责任担保。2016年2月，该笔借款到期，但金鑫矿业并未如期偿还。目前，金鑫矿业采矿权面临被司法拍卖的风险。陈振厚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根据公司章程，如此重大的事项应该经股东会的同意，但在质押金鑫矿业采矿权时，作为股东和监事的他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多位金鑫矿业的内部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金鑫矿业每年都有不小的利润，不至于去用采矿权做质押去贷款。金鑫矿业是众和股份涉锂业务的营收重要来源，财报显示，2016年众和股份锂电池材料、氢氧化锂行业的营收达到4.427亿，而锂精粉和氢氧化锂的毛利率高达75.17%。粗略估算，这两项收入的毛利高达2.47亿。金鑫矿业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管介绍，2016年整个矿的锂精矿开采量是2万多吨，当时每吨的价位是1万元左右，而生产成本为3000元左右。“粗略估算，利润应该在1.5亿以上。”他说，“但我们还是缺钱，这几年矿上添置几台总价五、六百万的设备，都要分期付款。”该高管介绍，最近几年，金鑫矿业的利润并没有留作自有资金滚动发展，矿上每年的生产日期是4月到11月，但由于资金短缺，今年到目前还处于停工状态。陈振厚在今年4月份收到了金鑫矿业的财务报表，从这份报表来看，金鑫矿业2016年的利润只有3千万，“上市公司合并报表时，金鑫矿业的利润还有1.2个亿，为什么会只剩下3千万？”转型和资本运作相比于起家于实业的父辈，出生于1980年的许建成，更热衷于资本运作。在不少当地人的记忆中，联星村的众和纺织厂曾代表福建纺织业的高光时刻，它是莆田第一家上市公司。莆田市笏石镇的当地商人李大同与众和有多年的生意伙伴关系，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最风光的时候，众和是全国仅有的三家巴黎国际纺织品展会的参展商之一，“许金和当年的创业史并不容易”。但是从7年前开始，伴随着纺织业的衰落，这家企业也开始走下坡路。过去几年，众和股份多次以锂矿为主题希望定增和募资，均以失败告终。“许家父子也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企业在发展过程中的转型失败。”莆田一位官员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在莆田当地富二代的圈子里有一个说法：相比起家于实业的父辈，出生于1980年的许建成，是一个更热衷于资本运作的资本玩家。早在2010年6月，众和股份完成定增并募资到4.17亿元，这些资金主要投向两个技改项目，剩下1亿用于偿还银行贷款。但最终除了1亿元偿还银行贷款如期完成外，两个技改项目都以失败告终。项目终止后，剩余的募集资金的使用被监管部门质疑。2015年12月，众和股份发布公告称，拟通过发行股份的方式募集不超过9亿元，收购四川国锂材料有限公司和四川兴晟锂矿100%股权，这一利好消息，使得众和股份的股价复牌即连续6个一字涨停。就在这个月的最后7个交易日中，许金和连续减持套现约7.33亿元。之后众和股份公告称，这轮减持是由于“司法强制执行”。到了今年3月31日，上述收购协议自动终止，引起深交所的关注。深交所要求*ST众和，“详细分析是否存在利用重组事项影响公司股价而大股东借机减持的情形”。在联星村众和纺织厂的对面，一栋用绿色玻璃装饰的住宅楼就是许家，5月下旬，南方周末记者试图在此采访许建成的父亲许金和和几位堂弟，均遭拒绝。（应采访者要求，李大同为化名）网络编辑: 吴悠 责任编辑: 冯禹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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